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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荷塘】纤夫∙ 河南琐记之十二 (小说)

时间:2022-04-21   浏览:3次

刚吃了三天的大锅饭,便即宣告解散。那些人因为伙夫老陈专门做饭,只有十几个人付给工资,划算不来。他们只吃中午一餐的,自己解决。

只好仍旧是四个人合伙吃。俩老头,俩少年。

上午的时候,技术员陈海波对我说:“待会儿跟华出去装钢筋。”我还以为是什么轻松活呢,高兴地答应了。

之前我跟华干的活儿不同。因此那小工头牛柱说这一天的工钱要陈技术员记着。

于是,我便跟着王书良,大华,同行的还有一个大胖子。他戴着棕色眼镜,脸胀得像一个气球,把眼睛挤成了鱼泡眼。

我搭张大华的自行车,遇到十字路口便下来走路。因为那儿有警察——在大街上自行车是不准驮人的。不多远就到了郑州市荥阳房屋建设开发公司的院子里。原来,这些五层大楼都是开发公司修建的,卖商品房。现在是到公司里面拉钢筋。

到仓库里,王书良便指挥我俩把铁丝圈抬到磅秤上,一连抬了七个,下边搁着木板,过磅一千五百斤。跟着把它们抬到院子里。真沉,每一个有两百多斤,而且都起铁锈。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,赶紧去找水龙头喝水。——以为没事了。没想到大华又在挥手,叫我过去。一共抬了六千斤钢筋。其实也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,却把我们累得半死。

等到干完时,已经中午了,而车还没有来,肚子却在咕咕叫了,而且全身好像虚脱了一般,浑身无力,喉咙里倒有一把火,十分干渴,咕哝哝喝水也不顶事。

大货车来了,我们三个人连同司机把它装上车,跟着车回到工地卸下来。

吃过午饭,俩人坐在车上去装石子。

司机把车开进县政府里面装石子。因为王书良没有来,因此我们也装不成,就坐在里面等。那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各色小石子,一袋袋的都烂了。堆成了一座小山,大概有几十万斤吧。上面长满了野草,长藤。在县政府里面也有这样的浪费,真使我奇怪。

那司机取出坐垫,就在石子上睡了起来。也许他是太累了。他穿着粗蓝布衣服,已经褪了色。斜卧着的身子,一双大脚胡乱伸着,鞋掌上也露出几个坚强不屈的脚趾来。比我脚上这对还要破啊。

我这对鞋前头还过得去,只是鞋后跟烂了,穿不稳老是要掉下来。我在脚后跟用玻璃尖钻钻个洞,用绳子穿住。

等经理赵彦青和鱼泡眼大胖子及王书良赶到时,我们已经等了两个小时。于是鱼泡眼叫来女保管员,由我和张大华装车。一袋石子是一百斤,扛着就往车上搁。过了一会儿就出热汗了,而且速度快得很,不敢停留。

太热了。其实太阳还阴着呢。我便匆忙把衣服脱下来,慌乱地丢在石子堆上。王书良指定要好袋子的,吆喝我们抬里面的。他拖动那一堆上面的,轰的一声,连我的衣服也压在里面。我也不敢捞出来,仍旧急急忙忙地抬着。而赵经理,鱼泡眼,还有女保管员都蹲在旁边看。

这一家伙,又装了四千斤石子。路过集贸市场时,那些可口的腊味引起一阵阵的食欲。

“今天好累啊。足足装了一万斤的东西。”我对大华说,“一装一卸就是两万斤。”

“那还能咋的呢。”他也是一脸无奈。汽车颠簸着,震得俩人筋骨发麻。

回来,卸下石子,还得把三千斤钢筋推到屋里去。实在是太累了,手臂上的肌肉都肿了起来。

吃过饭,就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;手脚也是一阵阵地火辣,发麻。

但是鞋子坏了,不得不起来。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,眼看着支持不住了。

“我不去。累得慌。”他说。

“一起吧。我请你看电影。”我说。

“中。”

便与张大华上街。花了十七八块,连带看电影的钱。在广场,一人还吃了个三毛钱的炒粉。回到粮油站已经十一点多了。但是门不开,敲窗子喊:“大爷,赵大爷,大爷开门。”不见回音。喊陈大爷呢,也不吭声。

外面呢,冷得直跺脚,门又喊不开——明明他们听见了,却不开门。微弱凄惨的灯光照耀下,俩人大眼瞪小眼,傻眼了。没办法,找一根铁丝从窗口钩了大衣被子出来,在另一栋没有完工的楼房里睡了。

而陈海波和赵大爷都恼得很。早上都是黑口黑面的。赵大爷不吭声,拧巴着老脸;海波则冲着我们大喊大叫大骂,说你们两个孬熊,晚上出去也不说声,“还要不要干了?……扯几八蛋!”瘦刮刮的脸因为生气扭曲得变了形。

我和大华呆着,都不说话。谁知道晚上还有车回来呢。

海波是掌柜的表弟,在这儿管事。家也就二十来里地,早来晚回。

伙夫则说是因为你们昨晚上溜了,没有给他们下车,所以夜里不给开门。“老赵交代了,我咋给你们开门呢?”老陈两手一摊,挤眉弄眼的说。跟着又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们昨晚工地丢了一个电动机,刚好你俩不在。

“你们是外地人,他想咋地就咋地……还说弄得不好就不给工钱……要不是狗蛋是华的姨夫,说不定怀疑你俩偷的呢。”

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的厨房兼库房兼晚上睡觉的地方了。

厨房是一间十分低矮的窝棚。屋顶是斜着的。高的一头搭在某单位的后围墙上,其他三面都是半拉砖头掺着石灰浆垒的。到处沾满了大大小小的石灰块,密密麻麻的。屋顶上横搭着几根大竹竿和木头,盖着石棉瓦和油毡。屋子当中依次支撑了三根高矮不一的木头。而屋子的两边尽是窟窿,下雨就飘了进来。伙夫老陈找了几张水泥袋挡住了。

头顶石棉瓦的质量也不咋地,看着好好的,下雨的时候就会渗水,睡梦中冷不丁地脑门上中了两滴又大又冷的水珠。

二十来平方的屋子也被分成了几个地方,南头一半是库房,木头钢筋车盘铁锨,筛子沥青油,钢管,防盗窗,木梯,锯木机,啥都有。堆成一团,依着屋子中间的三根顶柱划开。木头这边放的是赵大爷陈大爷单车,都是又破又旧沾满了泥土。紧挨着单车,地上放着一个黑黑的大铁锅。这就是我们每天煮白菜的家伙。

门很矮小,而且朝着西边。门是几块木头钉起来的,缝隙大得手指都可以伸进去,风呼呼地吹进来,十分凉快。紧挨着门口的是一口大土灶。这就是大伙儿赖以生存的源泉。几块砖头和一块木板就组成了切菜剁面和面蒸馍的案板。可是,到了晚上,不得不让一口漆黑的锅放在上面。

旁边还有一口小铁锅,和一把筷子。两只塑料盆子,黑黑的水永远装在那里面,从来没有改变过颜色。

靠着北边墙角,一座四方形水泥台子上放着一桶油和一袋面粉。地下呢,则是一只黑色的水桶和一只装满了白菜萝卜的菜箩。

这个屋子的最后四分之一,也就是贴着东边高高的围墙这一段,搭着一张很大的床。长三米五,宽两米三,够大了。说是床,其实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。上面是两张凉席和三张棉被,还有我的一件破大衣。以及床头上一些凌乱的衣服。

我们四个人是头朝东睡着的。脚边还放着一口大缸。这是伙夫每天发面的家伙,又大又沉。当它用压床石倒是蛮不错的。

值得感谢的是,屋子中间挂了一个度数极低的灯泡。它默默地用苍白的眼神看着这里乱糟糟的一切,也看着我们这四个抱着被子卷成一团的人。

东头这围墙是某单位的,砌得不错,光溜溜的。头顶在墙角满舒服的。可惜的是围墙的另一边养了两头猪,跟我们同吃同住;半夜里老是吭哧吭哧地叫,弄得我们睡不着。

中间的三根顶梁柱也派上了用场。扯两根绳子,挂上了我们的毛巾和袜子,都是乌黑黑的。

最关键最顶用的地方在于那个大煤炉子,临睡时陈大爷铲两铣湿煤,能烧一晚上。靠着这边睡,别提多暖和了。

卸下昨晚那六方沙,海波叫我们背钢筋,把那一盘一盘地拉出很远——大概有七十米吧。然后就一头固定,另一头狗蛋开着大拖拉机来拉。

那盘着的钢筋沉得很,而且常常挂住地上什么东西拉不动。海波呢,则大喊大叫,快点跑。我们一慢,他就满口子的“扯蛋,孬熊”,骂个不停。

我怎么也跑不动了,累得汗水把头发都结住了,气喘吁吁;去拉下一根时,还得跑。我们只有借着风来解热。

我对大华说:“你看,我们跟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差不多!”因为我们用手拉不动,把它背在肩膀上,双手攥紧全身向前倾,一步一步正跟拉纤的一样。

“啥,你说的丫子呀?”他拉长着脸,表情很痛苦。我想我也差不多。

“初中课本上的啊,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。”

他不理会,只是一步一个脚印,倾尽全力拉着。

“你慢一点啊。别干那么快。”我说,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挣扎。

天黑了,下班了,他们都走了。我和大华吃过饭,海波却指着一堆钢模叫我们搬进楼房里面去。——因为昨晚电动机被偷,他怕再丢东西。

他妈的,早下班了,已经洗了手,又要搬这个黑油油的东西,又大又沉。我说这个跟棺材板一样。大华也骂骂咧咧:早不叫咱搬,下了班还干活,真他妈的混账。

我在肚内一个劲地骂陈海波:我搞你娘唉,谁叫你生下这么个杂种!

回来,伙房的门锁着,他们却不开门,伙夫不见踪影。我对赵大爷说话他也不答话,自顾地用手电到处瞄着。四处巡游,角角落落都看。把我和大华晾在一边。

这个老赵头一天都没有跟我们说过话。脾气真倔强啊。

我和大华呆呆地站着。夜里实在冷,冷得发抖。

他过来时,还没等我俩说进屋里睡觉,赵大爷却开口了,说:“你俩今晚搁外边睡吧。”他妈的,有这样的事,叫干啥就干啥,又不是奴隶,一天也不过三块钱。昨天晚上不准我们进屋子,半夜里冻得睡不着。我打定主意不能睡。

进窝棚时我故意落在后头,大华却连我的大衣一起卷起,抱了出来。哼,平时节各睡各的,这时倒要我作伴了。别说睡大衣冷,就是你拿被子给我,我也不去。这天气睡外头还不冻成冰棍?宁愿不干了也不去。

于是,我对老掌柜说睡外边太冷。“大爷,我没有被子啊,晚上哪受得住?”

他翻着黄眼珠子望着头顶的油毡,想了一会儿,说:“华,他不去外边睡,把他的大衣搁这儿呗。”

张大华也似乎楞住了,但还是放下了大衣,只是把席子搂走了。

夜里我一个人盖着大衣睡在木板上,离俩老头远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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