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荷塘】无奈的婚姻（小说）

他与她结婚了，这是一桩不幸的婚姻。婚姻的背后，带来了什么，也许是悲哀，也许，更是心碎。

——题记

【他】

他，奸懒馋滑，好吃懒做，没有读过多少书，却有着一肚子的花花肠子，他个子不高，长相一般，小小的眼睛里影射出来的，不是庄稼人的本分与朴实，却是色欲与空洞。

他的家境并不富裕，一年到头，只靠着自家的那份口粮地维持生计，父亲去得早，家里家外，只有母亲一个人在操持，这个四壁如洗的家，除了一口可以盛水的大缸，一铺可以睡觉的大炕，然后，便不再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了。

正因为如此，他二十好几了，仍然是孤身一人。看着邻里乡亲和他同龄的小伙子都娶了妻，成了家，他就开始吵闹，发火，和他的母亲发脾气，摔东西，喝酒，偷钱，并且，彻夜不归。

渐渐地，他的名声在村里越发不好起来，全乡十里八村，没有哪一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，甚至，连一家提亲的人都没有。越是这样，他越是心灰意冷，越是心灰意冷，越要小偷小摸，不务正业，所以，年近三十的他，仍然孤家寡人。

【她】

她，聪明秀美，勤劳俭朴。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，仿佛要滴出水来，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两条美丽的麻花辫，朴实而干净的碎花棉布衣贴身，紧凑，更衬托出她那迷人的身材与清纯的气质。

她家的生活条件一直不好，尽管一家人朴实能干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然而，不景气的天时时和她们对作，收成不好的年头，她家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

但是，她却是快乐的，贫穷的生活，没能榨干她的梦想。事实上，她的梦想，再简单不过，就是快快长大，然后，嫁一个她想嫁的人。

她想嫁的人，无非是如她梦里所见到的那样，有着一副伟岸的身躯，一副结实的背，一双勤劳的大手，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。这，就是她想要的男人了！

她是一个勤劳的女孩子，是娘的左右手，做饭，洗衣，种田，拉活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，说话快言快语，做事干净利落，长相标致，性格温和。是邻里乡亲人人夸赞的好姑娘。特别是最近半年，提亲的媒婆，都要踏破了门槛儿。

【姑父】

夏天到了，她的心情格外好，过了农忙的季节，闲不住的她，就会叫上同村的姐妹，挎上小篮，一同去采蘑菇，夏末初秋，正是蘑菇成熟的好季节，她一边欢快地和姐妹们说笑，一边将大把的蘑菇收入篮中。

“回去洗净，放上两片鲜肉，香香地炒上一锅，娘肯定会乐坏了。”她一边美美地想着，一边加快了采蘑菇的步伐。

夜晚来临时，她和姐妹都已经采了满满一筐的蘑菇，她们一边欢快地说笑，一边踏上小船回家去，江边，正是一汪秋水，微蓝，清冽，远处，正是白云点点，翠绿的山，隐匿在这点点白云里，像一幅漂亮的山水画。

她看到这里，忍不住微微地笑了，笑的时候，唇边就会荡起一对漂亮的酒窝。

前脚踏进家门，她放下手中的篮子，正要忙着淘米做饭，却见娘挑开门帘从屋内走了出来。

“小雪回来啦！”娘唤着。

“是啦！娘，我回来啦！我采了好多新鲜的蘑菇哩！”她随口答道。

“小雪呀，先别忙啦，回头看看，咱家谁来啦？”娘接着说。

听到这里，她放下手中的米，抬头向屋子的方向望去。

只见，隔着门帘，屋子里，模糊的站着一个英俊的身影。

“别傻站着，快进屋看看，你大姑父从城里来啦！”娘继续说。

“哦”。她放下手里的米。挪动脚步，轻轻地向屋子里走去。

屋子里的男人礼貌地站了起来：“小雪吧，一晃长这长大了，真是漂亮呢！”

男人声音宏亮，大如洪钟。

“这孩子，还愣着干嘛，还不快叫姑父。”娘大声地斥责着。

“姑父好。”她的声音很低很低。

“好，好，好！”男人一迭连声地应着。脸上堆满了笑意。

她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，他高大，英俊，和蔼，干净，言谈举止间透着城里人的文明与优雅。

开饭了，男人留了下来。娘不停地给男人添酒，夹菜，男人一边爽快地答应着，一边不停地望向她。而这一切，粗心的娘并没有发现。

【飞来横祸】

男人吃过了饭，在她家里留宿了一夜，第二天，便离开了，说是去走别的亲戚。后来，从娘的口中得知，姑父是从远方的大城市里过来的，他们的生活条件很优越，日子过得很好，从前，他们也是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。只不过那时候，她还小，只有四五岁的样子，所以，对于姑父，很多事，她都不记得。

“雪呀，你姑父很有本事呀，将来，让他在城里，给你找个好对象。”娘一边打着麻绳，一边自顾自地说着。

“娘，您说啥呢，净瞎说。”她脸红了。

也许是娘真的希望姑父能够帮得上她的忙吧，所以，姑父在村子里逗留的这些天，娘便经常有事没事的请姑父过来吃饭，一来二去，小雪与姑父之间就熟了。

这一天，天气燥热，娘出去割猪草了，她有午睡的习惯。这一次，她感觉身子不太舒服，

所以，她没有陪娘一块去。

“娘，我有点不舒服，我想躺一会”。她说。

“行，你在家待着吧，看好院子，娘一会就回来。”娘说完，就拿着廉刀，出了院子。

听着娘的脚步声越走越远，她的困意也越来越浓。夏天，就是一个让人困倦的季节。

很快，她就睡着了。睡梦里，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她渴望的男人，有着结实的背，有着暗红的脸。梦到这里，她痴痴地笑了。

正在这时，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，身上有很重的东西在压着她，让她喘不过气来，她试图用手去推，却又推不掉，张嘴喊，却又喊不出来。迷迷糊糊中，她睁开眼睛，她惊呆了，压在她身上的人，是姑父。

此时的姑父，赤裸着上身，豆大的汗珠，正一滴一滴地从他的额上流下来。

“姑父，你要干嘛？”她一边惊恐地大叫，一边用力地推压在身上的姑父。

可是，姑父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，无论她怎么用力的推打，他都纹丝不动。他没有过多的言语，和蔼的脸，渐渐变得狰狞。他从不远处扯过一条毛巾，狠狠地塞住了她正欲呼喊的嘴。

然后，他用力地撕下她身上薄薄的衬衣，嘴里大喊着：“不许叫，不许乱动！”然后，便更为疯狂地朝她的身上压了下去……

屋子里，传来了她绝望而沉闷的哭喊......

【无奈的婚姻】

娘回来的时候，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，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炕沿上，被子七零八落，衣服也变成了一条条的碎片，被单里，是一片殷红的血迹。她发丝凌乱，目光呆滞，嘴角，还有丝丝鲜血。

“雪儿，你这是怎么啦？”娘扔下手里的草筐，猛地扑过来。一把抱住她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
她三天三夜，滴水未进，娘也在一瞬间，苍老了许多。

娘知道，这一切，都是姑父干的，但是，年老而懦弱的娘，实在不知道，通过怎样的方式，来挽回这场横祸，挽回女儿失去的名节，她只能一次次地蹲在小屋子里放声大哭，让泪水，一次次的冲刷内心的不安和痛苦。

最后，娘选择了沉默，乡村人的朴实和忠厚，懦弱和面子，让娘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。

“雪儿，别哭了，事情已经这样了，告也没用，女孩子的名声，比啥都重要，况且，你大姑那边，也不好做人，雪儿，你就认了吧，谁让咱命苦呢？”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。

“娘”。她一边放声大哭，一边扑到娘的怀里。痛不欲生！

娘与她都选择了隐忍与沉默。他们单纯的内心里，只是希望，这件事情，快些过去，快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，雪儿仍然还是从前的雪儿，聪明伶俐，乡亲还是从前的乡亲，人见人夸。

然而，她错了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，可谓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。没多久，她被强暴的事儿，就在村子里传开了，以至于后来，十里八村的人，再也没有人来提亲，甚至邻村的小伙子们，一提到她的名字，都表示深深厌恶。好像她的身上，有着很深的毒素，让人避之不及。

姑父走了，回到他所居住的大城市，从此，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
日子，一过就是很多年，她，二十好几了，却一直无人问津，此时的她沉默，孤独，自卑而又怯懦。娘为她操碎了心，也过早的苍老了。

一天，好吃懒做的他来到了她家，准备借农用车用，翻自家的田地。当他开着农用四轮车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，娘的眼睛，微微地亮了一下。

“娘，我不同意，我才不要嫁他！”她一边大声的反抗，一边哭着说。

“雪儿，你听话吧，你就听娘一句吧，你现在这个身份，恐怕在家待一辈子，也没有人愿意要你，他虽穷了点，可毕竟，他不会看不起你，也不会欺侮你，只有你跟了他，娘才放心呀！”娘说完，老泪纵横。

对于这桩婚姻，她做了最后的挣扎，绝食，禁闭，失音，各种方法都用过了，可是，所有的反抗都无济于事，最后，她嫁给了他。

他们的婚礼，极其简单，来的，也都是自家的亲戚，只是喝了几杯薄酒，象征性地走了一遭程序，这婚就算是结完了。她过门时，泪，流了一道。

【婚后的生活】

她嫁给了他，日子过得紧紧巴巴，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勤劳能干，她从最初的反抗，挣扎，到最后的平静，认命，然后，她就开始认认真真的过日子了。

像从前一样，她努力地干活，起早贪黑的挣钱，贴补家用。而她的努力，他丝毫没有看在眼里，婚后的他依然常常喝酒，赌钱，依然好吃懒做，动不动还要开口骂人，这一切的苦，她只能一个人咽在肚子里。

一年后，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，他着实乐呵了一段日子，逢人就夸他的宝贝儿子，又是一年后，她又生了个胖小子，只是比第一个儿子要稍稍的黑一些，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，她险些丧了命，医生说，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，是不允许生育的。而她，却一连气地生了两娃。

渐渐地，两个儿子长大了，在她的勤劳努力下，家里的生活也渐渐好过起来。然而，她的命，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。她一心扑在家里，很少能够有时间顾及他，就这样，闲散下来的他，又开始变成了无业游民，不仅如此，他还专门盯着谁家的媳妇漂亮，谁家的姑娘可爱，动不动就打人家的歪主意。

他家的邻居是一对年轻的夫妇，女的长得有几分姿色，而且男的常年不在家，不过，那女人，是有几分傻气的。后来，他趁着邻居男主人不在家，半夜时，摸进了女人的被窝，想占人家的便宜，哪想到，好事没成，却被突然回来的男主人捉奸在床，为了摆平此事，他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，可是，人家还不松口，一纸诉状，将他告上了法庭。

当他被戴上沉重的手铐，带上派出所的车，呼啸而去时，悲伤的她，难过得，哭倒在地。

她发动了所有的亲戚，以及所有能找的人，凑了很多钱，一次次地往派出所和法院跑，求遍了所有人，流干了所有的泪水，可是，依然，人单力薄，没有结果。

法院最后通知，他被判了二年，得知这样的结果，她，又一次，难过得昏厥过去。

【苦命连连】

他在监狱的两年里，她吃尽了苦头，她一个人料理家务，照顾田地，还要伺候孩子，上有老人下有小，把她的身子拖挎了。

过度的劳累让她过早的苍老，她的身上，已经看不出年轻时的秀美和灵气，发丝，也渐渐地变白，灰头土脸的样子，让人心生怜惜。

好在，她是坚强的，她没有继续哭泣，她更加勤劳，朴实，能干，坚强地生活着。一直以来，她把老人照顾得很好，孩子在学校里，学习成绩也不错，偶尔心脏病发作的时候，她舍不得买药，只是一次次地忍耐，然后再一次次地摔倒。好在，孩子们很懂事，也知道，如何心疼她。

转眼，两年过去了，他出狱了！

出狱后的他，改了许多，比较认干，也比较勤恳，虽然偶尔还会喝酒耍疯，也会摔东西骂人，但毕竟，知道挣钱顾家了，她的愿望，其实一直都很微小，微小到只是希望她的男人能够把家当成一个家。

获得自由的他是勤劳的，但是，这勤劳并没有为他带来好运。一次，他开车去送稻草，没想到雨天路滑，山路难走，车翻了，他连人带车翻进了深沟里，后来，幸好有人及时相救，他的命，捡了回来，但是，他的右腿，骨折了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。躺在医院里的他，花去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，她的日子，更不好过了，从医院出来时，他的腿跛了，从此，他开始拄着拐杖生活！

【尘埃落定】

贫穷的生活，贫穷的过，转眼，又是十五年。

他与她的两个儿子长大了。他们没有读过多少书，但是。都是懂得孝顺的好孩子。此时的老大与老二都相继结了婚，成了家，在她以及孩子们自身的辛苦努力下，两个孩子，都有了自己的房子，有了自己一点小小的存款，虽然不多，但是，过一种自然而自由的生活，足够了！

一晃又是很多年，此时的他与她，都已经老去了，他们两鬓斑白，身子微驼，言语不清，行动缓慢，但是，他们的头脑，却是清醒的。她们的目光，仍然是清冽的。特别是她，她的牙已经基本掉光了，什么也吃不了，笑起来时候，是满嘴的黑洞，但是，她的眼神，却是如此干净，如此温暖。就像很多年前，她的姑娘时代一样，有着秀美的长发，完美的身材，并且有着嫁一个好人的梦想。或许，这一生，她的这个梦想，并没有真的实现，但是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
就在前不久，老大的媳妇又生了个儿子，对她来说，就是又新添了个孙子，儿孙满堂，就是她此时最大的心愿了，此生，还有什么遗憾呢？

此时的她，拥有一颗尘埃落定的心，年老的她，依然是忙碌的，但是，为了儿孙，她觉得累得幸福。最近，她依然会无端的做梦，梦里，有花儿的芬芳，有雨儿的甘露，梦里的她，秀美，玲珑，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有着乌黑的长发，以及美丽的麻花辫，梦里，她依然身着朴实而干净的碎花棉布衣，挎着小小的竹篮，行走在清晨的乡间小路。

“小雪儿，过来和娘一起包饺子。”依稀仿佛，她仍然还能听到娘的声声呼唤，那么亲切，那么温暖。想到这里，她微微地闭了闭眼睛，无声地笑了……